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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三途见闻
天色阴沉,大块的黑云挤在天上,细密的小雨缠缠绵绵的落到地上。
放眼望去,灰暗的天色如同一片幕布,严严实实的把着天地遮得黯淡无光。
已是城郊,人烟稀少,更何况正在下雨,密集的树林里除了雨打树叶的声音,
偶尔也有几声鸟叫。
一辆老旧的马车缓缓驶来,马车虽然破旧,拉车的马却是毛色油亮,肌肉紧
绷,健马打着鼻鼾,身子在冰凉的雨点中冒着热气。
「黄叔,你说咱俩咋这倒霉,这雨天,选的咱俩来收拾这玩意…」马车前边
坐着两个蓑衣人,一人仰起头,看了看天空,嘴里嘀咕着。
这是个年轻人,嘴边毛茸茸的才刚长了一点胡子,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胡子
很看重,梳的整整齐齐,还打的油光锃亮的。
「你这兔崽子,得了便宜还卖乖,要不是你黄叔我跟那狱卒是熟识,你以为
你能讨到这一趟的差事?」
旁边的蓑衣人,抬起头,是个须发半白的老人,不过脸色红润,眼睛炯炯有
神,飞鱼服下肌肉紧绷,无不显示着老人的健康。
「是,是,」年轻人嬉皮笑脸的恭维着,不一会,年轻人压低声音,神神秘
秘的说,「黄叔,咱们这次,要埋的是谁啊?」
老人脸色一变,伸手在年轻人头上狠狠拍了一下,「说什么呢,嘴里没个把
门的!」
老人眼珠子警惕的扫了扫周围,又扭头看了看背后,之后坐正了,沉吟一会,
瞧了瞧那年轻人几眼,叹了口气。
「你爹走的早,上头让你袭了这口营生,说是自家人,信得过你,老头子我
却不想让你吃这口饭。」
「咱们锦衣卫,多是跟那些达官贵人打交道,接触的也有那些神神怪怪,尤
其咱们这一脉,被外头讽成收尸人,专门处理那些死尸,而有些东西,不是死了,
就算完事了的。」
年轻人默然,不再提运的东西的事。
雨越下越大,哗啦啦的雨声覆没了周围,行至三棵苍劲槐树周围,马车猛的
向林子里一拐,踩着茂盛的草叶子,滴滴当当的往深处走去。
愈是往深处走,周围槐树愈多,一棵棵虎卧龙盘,不多时,林子里慢慢升起
雾气。
雾气越来越浓,雨点则越来越小,仿佛浓雾把雨滴都给挡在外面。
一老一小脱下蓑衣,在浓雾里,二人早已不是人形,原来红润的脸蛋变的灰
白,眼眸里发出幽光,紧绷的肌肉消失,密集的尸斑出现在皮包骨的身体上,拉
车的马匹也变的鬼气森森,骨架都露了出来。
二人飞鱼服上原来画着的花鸟鱼虫,也变了魑魅魍魉,就连龙鱼也血肉消散,
只剩个骨架在那。
随着二人的深入,一朵朵蓝色幽火出现在周围环境里,照亮了重新出现的蜿
蜒小路,不多时,原来散乱的幽火变的整齐,一个个对称的飘荡在小路两边。
暗淡的幽光只能照亮小路和周围一小部分土地,年轻人仔细看了看地上,一
个个似蹄似爪的印记满地都是,像是有什么异兽踱步而过。
前头的幽火越来越少,亮光也变淡,终于,最后一颗幽火都快闪闪灭灭的消
失,马车前只剩下一片粘稠的黑暗。
老人起身从车里拿出一提灯笼,伸手捏住那快要消失的幽火,轻轻一弹,弹
入灯笼中,灯笼立刻幽火大盛,隐约传出凄凉的嚎叫声。
年轻人心里一凛,知道着就是老人常说的以人魂魄为燃料的鬼皮灯笼,除了
有摄人心魂的作用外,在这阴阳交界处也能当个照明灯。
「你是第一次来这三途驿,虽然你也该从你爹那里听说过这些事,不过我还
是得给你说一遍。」老人坐下来,眯起眼靠在马车上。
「咱们虽然统属于锦衣卫,但实际上还是这三途驿的驿卒,只是因着三途驿
事关重大,非得从天子亲信里挑人看管才成,所以在这三途驿里当差的不是锦衣
卫就是东厂的公公。」
「关于三途驿,你可知来历?」老人瞥了眼听的仔细的年轻人,年轻人摇摇
头。
「呵,你爹还是稳重,没把这事透给你,这也是他不想让你走他老路啊。」
老人叹了口气,说起这三途驿的来历。
「这世上有一条河,为冥界之河,分割生死,咱们祖宗叫它为『忘川』,佛
教称『三途河』,也叫『三途川』,这三途驿,就是建在三途河边上的驿站。」
「你用心听听,如果听见水流的声音,就代表距驿站不远了。」年轻人屏息
凝听,果然听见缓缓的水流声。
「要知道,三途河分割生死,一个人死了,如果魂魄没过三途川,就还有返
阳的希望,有大把的神通让他们重现人间。」
「当然,要是有仙人执意要救人,只要那人魂魄没入轮回,三途河也不过是
条小溪罢了,但那些仙人哪有这闲心。」
「所以,咱们的差事,」老头顿了顿,眼眶里的幽光猛然一亮,「就是把那
些死了的,该一了百了的人,把他们送入三途川,这也是这三途驿的用处。」
年轻人沉默的听着,他也不是愚钝之辈,朝中官员多于炼气士有所关联,甚
至有的人就是名动天下的大神通者,他们要求必须死干净的人,必然也不是无名
之辈。
「你爹,李密李法主,就是护送一菩萨尸体与魂魄被佛门截杀的。」年轻人
身体一颤,这还是他首次知道是谁杀了他父亲,「你也不用想着报仇,你爹瓦岗
寨的那些兄弟早就给你报仇了,领头的那和尚被逼自裁于门派山门前,这事,了
啦。」老人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年轻人皱了皱眉,他的那些叔伯们倒是没对他说过这些,估计也是不想让他
留下仇恨。
「到地了,准备准备吧。」老头翻身下车,牵了马缰子,抚了抚马头,年轻
人看了看前头,阴沉沉的一片漆黑里,隐约的出现一道大门。
大门两旁挂着两个泛着幽光的灯笼,上边一个写着三途驿的大匾,门口两个
煞气逼人的异兽石雕。
老人上前,握住门环敲了敲,清脆的声音在粘稠的雾气里传出不远就消失不
见。
『嘎吱』一声,旁边的侧门打开,一个身甲老旧的驿卒探出头来,「哈,黄
巢老儿,这回是你当差呐,上回的那壶玉楼春带了没。」
黄巢哈哈一笑,指着老卒说「我说是这门开的怎么这么快,原来是你这条老
狗,怕不是闻到酒香了吧。」
「别扯犊子了,赶紧拿酒来。」那老卒迈步靠近老人,从老人腰间一扯,扯
下一水囊,打开闻了闻,砸吧砸吧嘴,满脸陶醉。
老人也不闹,指了指老卒对年轻人说「这是咱三途驿的老卒,姓郭,叫子兴,
以后你叫他子兴叔就行了。」
年轻人连忙上前,弓着腰行了一礼,「小子李自成拜见子兴叔。」郭子兴满
不在意的挥挥手,继续沉醉在酒香里。
「行了,我去见驿长了。」黄巢不理老卒,牵着马车进了驿站,早有几人过
来懒洋洋的看了看,黄巢与熟识的几人打了招呼,领着李自成进了里院。
院子不大,但种着几棵阴间特有的植物,散着蓝黄异光,一个带着书卷气的
小吏正站在院子里看书,那小吏面色清苦,两手骨节宽大,还有老茧,看起来是
穷苦人家出身。
「吴广,读什么书,快出来,有你差事来了。」黄巢冲着小吏喊一声,那小
吏放下书小跑过来,冲着黄巢抱怨一声,出院检查尸体去了。
「那是吴广,这里为数不多的识字的人。」黄巢解释一声,带着李自成进了
屋。
「陈驿长。」黄巢对屋里人叫唤一声,屋里人转身过来,李自成才看清屋里
人长相,黑黝黝的国字脸,感觉脸上皱纹里都带着尘土,紧紧抿着的嘴唇,有些
塌的鼻子,但眼睛却锋利如刃,眼底如一潭冷泉。
「原来是黄叔,我说外面怎么乱哄哄的。」陈姓驿长露出一丝笑意,看到黄
巢身边的李自成楞了一下,「这是?」
「这是李法主家的…」黄巢叹了口气,对这李自成说,「过来拜见驿长吧。」
李自成连忙下拜,陈姓驿长袖袍一挥,一股沛然大力就把李自成托了起来,
陈姓驿长微微一笑,「我姓陈,单名一个胜字,以后叫我胜叔就行了。」
「黄叔,黄叔。」门外一阵叫喊声,是刚才的文吏吴广,「已经检查好了,
黄叔还是先把这人送去三途川吧。」
黄巢冲陈胜点点头,陈胜也笑着说「还请黄叔先办完公事,我也略备薄酒,
等黄叔回来后再叙旧吧。」
黄巢带着李自成走向马车,吴广早就站在车边等候了,黄巢从马车上拿下那
灯笼,右手做抓捏状,那朵幽火一下就被吸出来,黄巢手掌一紧,幽火就被抓碎,
飘散在天地间。
握住灯笼,黄巢轻轻拿灯笼在马车上尸体一挥,那尸体抽搐一下,歪歪斜斜
的站了起来,黄巢再一挥灯笼,那尸体就蹒跚的走了起来。
李自成跟在黄巢身后,看着老人提着灯笼,旁边那尸体也一步一扭的跟着去
了。
「那三途川河边有一老妇与一老翁,是为脱衣婆与悬衣翁,职责是判别人的
罪孽。」黄巢突然开口,李自成精神一阵,知道这是为他解释情形。
「这二人来历皆不凡,那脱衣婆是西南往生殿大梵子母菩萨的一具分身,守
住这生死交界,观察着熙熙攘攘的魂魄,遇到资质敏秀,生前没被玷污的就一口
吞下,养成鬼子鬼女,这也是那菩萨修行的神通,吞的越多,实力越强。」
「另一个也是大神通者,你也应该知道,小仙翁,葛洪,这位是为了参悟生
死间的神通而来的,毕竟药医不死病,但人死了,要救,就得要生死秘法了。」
「不过…」黄巢冷笑一声,「这二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咱们押的人,通常只
是给他们看一下,剩下的都是咱们亲自给送上那艄公的船的。」
一路无言,走到三途川边,李自成这才看清这河的模样,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河水阴暗浑浊,无数阴魂在河水中挣扎,偶尔有一两朵红色莲花在河面上漂浮,
莲花附近的魂魄就打出凄凉惨叫,等被灼烧尽后剩下纯净的灵魂就被吸收尽莲花
里。
「那都是佛法大成的修士放置的。」黄巢注意到李自成看着那些莲花,解释
道,「放一业火红莲,净化罪孽,之后吸收灵魂,既能吸收灵魂,又能获得功德,
啧啧。」老人摇了摇头,嘲讽似的说道。
「看那,那就是脱衣婆与悬衣翁,」李自成顺着望去,远处模模糊糊,看不
真切,倒也能看出是一老妇与一老翁。
靠近岸边,一艄公就慢慢划船靠岸,黄巢也不多语,直接把尸体推上船,那
些灯笼的胳膊再一甩,一个蓝色的人影就从灯笼里钻出来,进入那尸体中,那尸
体忽然动了起来,就像活人一样。
那艄公轻轻在尸体上一点,尸体蓦然僵硬,又在船上躺了下来。
二人在岸边看着艄公乘船离开,黄巢点点头,对这李自成说,「我带你去看
看那老妇与老翁吧,以后你单独来的时候也省心。」
黄巢带着李自成靠近那二人,待到百步时就停下来,并嘱咐李自成不要再靠
近,再近怕不是要被二人当普通魂魄审视一番后仍近三途川。
李自成在百步外倒也看清了二人的活计,老翁倒没什么,只是简单的看一看
就判断人的善恶而已,那老妇则不然。
正巧轮到一个清秀的小娘,那小娘的魂魄在老妇面前站定,老妇挥手扯下小
娘的衣物,露出里面有些苍白的玉体。
那小娘魂魄体有些透明,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小娘体内的异样,本来是白洁的
玉体,但在小腹里面却有一块蠕动的黑块,远看就能感受到那散发的阴森气息。
「那小娘子怕不是难产而死,一尸两命。」旁边的黄巢解释道,「胎里的婴
儿心思最是纯洁,本来能降生却因母亲难产而死,产生的怨气也是浓郁,那母亲
也因变相害死了自己至亲而罪孽深重。」
「不过,那位子母菩萨却是最喜爱着样的魂魄。」黄巢皱了皱眉头,「这怕
不是对那位菩萨的神通有大好处。」
黄巢说着,那老妇手上也不停歇,枯骨似的手指轻轻撑开小娘子的小穴,从
嘴里吐出一道气息,那气息在空中盘旋几下,钻入了那小娘的小穴。
看那气息与小娘腹内的黑块混合在一起,老妇点了点头,开始轻轻挑逗起那
小娘来,那小娘虽然是魂魄状态,神志不清,但也能感受到刺激。
老妇虽然面无表情,但技巧却是精湛,一只手轻捻乳头,另一只手揉着小娘
的阴户,不时伸出手指缓缓插进去,在小穴里轻轻挠抠几下。
不多时,老妇就放弃了小娘的乳头,专心耕耘下体,一只手还是挑逗着小穴,
另一只则伸到小娘菊花处,伸出中指慢慢探进着。
那小娘双目无神,嘴角就着口水,不多时下体就抽搐几下,倒在地上,小腹
混合着老妇气息的黑块则随着淫水化成一道流了出来。
老妇一伸手,那黑色气息就聚集到老妇手里,老妇轻轻揉捏几下,就把这团
气息捏成了婴儿模样。
老妇岔开小娘的玉腿,托住婴儿,向着小娘小穴里轻轻一推,婴儿就慢慢渗
入了小娘体内,正式原来小腹的地方,但现在的小腹却是鼓鼓胀胀的,而且那婴
儿在小娘体内清晰可见。
那婴儿在小娘体内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变色,黑色不久就消失不见,随之的是
个惹人爱怜的婴儿。
老妇轻轻一挥手,那婴儿就沿着小娘的阴道开始出来,那小娘也要眼眸也随
着婴儿的出来变的清醒。
婴儿的出声本来对母体来说是一件痛苦的事,但那小娘脸上却是癫狂的快感,
眼泪与口水都流了出来,这小娘已经不是单纯的魂魄了。
婴儿的身体已经出来大半,那小娘的身体也变的越来越凝实,老妇伸出手来,
轻轻在小娘额头上一点。
那小娘发出歇斯里地的尖叫,但让人听的只有欣喜的意味,下体的婴儿也突
破小穴的束缚,身上沾着淫水生了出来。
婴儿出来后,那小娘撑着坐起来,托住婴儿,伸出香舌开始舔着婴儿的身体。
小娘的津液与淫水混成粘稠的液体,银丝一般连着小娘的嘴唇与婴儿的皮肤,
随着对婴儿皮肤的舔弄,小娘下体也流出阵阵淫水,好似也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等到小娘舔完婴儿的全身,那小娘又咬住婴儿的嘴唇,舌头伸进婴儿嘴里,
那婴儿忽然睁开眼睛,眼睛里没有眼白,全是漆黑的眼眸。
再看那小娘,眼睛也全是漆黑一片。小娘把婴儿放到地上,跪在婴儿面前,
恭恭敬敬的磕起头来。
「以母侍子,违逆人伦。」黄巢的一声叹息打断了看的入迷的李自成,「此
等邪事自有蛊惑人心的作用,你看的入迷也没什么。」
「算了,走啦,没什么可看的了,也就领你长长见识。」黄巢摇了摇头,领
着李自成回去了。
待到二人走远,那老妇轻轻一挥手,朝着自己孩子磕头的小娘与婴儿都消失
不见,老妇却没继续自己的工作,而是看着附近的老翁。
那老翁从衣袖里掏出一张符纸,向三途川中一丢,那符纸如流光向河中飞去。
不一会,那符纸飞了回来,后面还牵着一个人,正是黄巢二人押运的尸体。
「你要这人尸体,不怕朝廷问罪么。」老妇声音嘶哑,问责着这老翁。
这老翁叹了口气,说道,「这是那昆仑宫星峰的弟子,老夫年轻时得昆仑秘
法,以之度劫,以是欠下天大的人情,百年来也已经还了不少,但这次,是那星
峰峰主央我救她弟子,以后我便于昆仑毫无瓜葛了,这也是了却老夫一桩心愿。」
「呵呵…」老妇淡淡一笑,并不言语,葛洪眉头一皱,从腰上的葫芦里掏出
一颗金丹,缓缓飘向老妇。
那老妇点点头,表示并不会透露出去,随之二者就继续干自己的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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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四月下旬,苏州城的城外游人如织,今日不仅天朗气清,且是燕王巡视
到苏州的日子,城外苏州各个大员都在官道边,等待着燕王的到来。
时任苏州布政使的晏殊正坐在椅子上嘱咐自己的儿子,晏几道,自己这个小
儿子天资聪颖,才思敏捷,自己十分喜爱,但总是对官场,不怎么感冒,他也是
操碎了心,这次燕王巡视苏州,他就是想让自己这个儿子带着燕王好好游览一下,
在燕王面前留个印象。
就跟晏殊一样,苏州大部分官员都认为这次巡视真正管事的人,是燕王的老
师张居正,至于燕王,好吃好喝供奉着,让他高兴高兴就行了。
晏几道现在父亲身后,心里很不情愿接受这个差事,他其实也不是厌恶官场,
只是单纯的颓废而已,毕竟自己有个几乎全能的父亲,这让他很提不起劲来。
但他也知道事情的重要性,知道自己日后前程差不多就靠这位燕王了,所以
也打起十二分精神,静等燕王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