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鲁曼历五五九年四月七日达耳甘王国东部时至夏初,犹如湖水般的蓝天,只有几片微稀的白云,点缀其上,气温已经回暖,却还没真正开始热起来,午后爽朗的凉风,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空气中,除了树林特有的松香,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花卉香气,未残先落的花瓣,洒落在嫩绿的野草丛上,被太阳的热力烘培,发出阵阵薰香。树林间,有着昆虫求偶的声音,鸟类吸引同伴的鸣啾,以及一阵小小的鼾声。一名娇俏可人的女孩,正在馥郁的薰草床上,聆听悦耳的鸟鸣,作着香甜的好梦。一片凋零的花瓣,飘落于小巧精致的鼻梁上,被呼出的香气,吹得飘上飘下。「哈……哈……哈啾!」终于,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稍微睁开了慵懒的双眼,又再睡去。「清纯可爱的小姑娘,她嫣红的双颊可比山林的红玫瑰,滑嫩的肌肤有如珠穆朗玛的新雪,倦慵的睡姿,连森林中的精灵,都要飞来赞叹,过路的旅人想请问你,斯登尔克要往哪里去?」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悠扬动听地响起,驱走了睡梦女神的召唤,女孩睁开眼睛,见到一个容貌秀气,举止优雅的旅人,手里牵着只瘦灰驴,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对自己行了个脱帽礼。「你好,大姊姊。」旅人秀雅的瓜子脸蛋上,闪过了一丝错愕,随即转换成手足无措的窘迫。「受到美女的夸奖,我很高兴,不过,我是男的呵!」「大哥哥是吟游诗人吗?」「是的!我是个游走四方,为各地带来欢乐的诗人。」被提到自己的职业,旅人自豪地挺起胸膛,不过随即泄气地垂下肩膀,「只是,却是个连三餐都没着落的落魄诗人。」看到旅人变化多端的逗趣表情,女孩轻声笑着,自口袋中取出了面包,递给他。「你还没吃饭吗?」「我已经一天半没吃过东西了。」旅人接过面包,毫不客气的张口大嚼。女孩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狼吞虎咽,但举止仍是说不出的好看,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身上的斗篷虽然肮脏,背后的一把琴却保养的很好,似乎在为他的身分做证明。女孩很兴奋,吟游诗人是大陆上一种受人尊敬的职业,多由落魄的贵族,与受过教育的平民所担任,他们走遍四方,吟唱着优美的史诗及动听的咏物歌曲,出入于豪门贵室间,却也将知识传递给一般民众,有时候,还会以魔法帮人治病。有时候,某些公国的王室,为了训练自己的下一代,会命他们以诗人的身分旅历各地,其中,也不乏日后叱吒风云,威震四海的不世英杰,这些人的存在,为吟游诗人这个职业,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轻纱。在女孩的村子里,只有重大节庆,才会有诗人的来到,她还记得,去年丰收祭的时候,村子里的妇女,是如何在悠扬的诗歌声中,翩然起舞。灰驴在一旁低头吃草,似乎为了主人的寒酸而不满,不住地摇着头。「呼!太感谢了,我已经好久没吃饱过了。这家伙还可以靠吃草来解决,我却只能在一边啃竹子。」饱餐一顿,旅人满意地拍着肚子。「吃饱了吗?还要不要?」「已经够了。善良的小姑娘,为了感谢你的慷慨,我决定要说个故事来当谢礼。」说着,熟练地弹起琴,在清亮的琴声中,旅人引吭高歌。「在那遥远的雪山深处……」「喂!这个故事我听过了,是大贤者卡达尔为睡梦公主解除魔咒的故事吧!」「啊!听过了是吗?那西方沙漠里,青铜城市的十五人失踪记呢?」「也听过了。」「那……海外胡努岛的海盗王宝藏呢?」「还是听过了。你怎么只会说卡达尔的故事啊!」「因为大贤者的故事最多嘛!」连续换了四五个开头,女孩都笑着摇摇头,旅人不由得有些困惑的抓抓头。「啊!真是输给你了。我知道的故事都在用完了。」「你还真是个二流的诗人哪!就只知道这些老故事。」「所以才连三餐都没着落啊。」自己的专业能力遭到否定,旅人有些泄气,侧着头想了想,喜道:「有个谜语,你一定不知道。请问,怎么把一只大象放进柜子?」随即补充道,「只能用三个动作喔!」「硬塞。」「不对。」「用脚踹。」「还是不对。」「用锯子锯。」「你怎么那么残忍?」答了几个答案,都不对,旅人笑道:「都不对,要我宣布答案吗?」「先不要说出来,我一定会想出答案的,只是现在脑筋有点乱,答不出来而已。对了,你不是问斯登尔克的路吗?往前直走,穿过这个树林,三叉路口左转就是了。」「真的不要我说答案?」「真的不要。」看见女孩倔强的表情,旅人哑然失笑,笑道:「那么,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再把答案告诉我好了。」拉过满不情愿的驴子,旅人转身离去。「我叫若苹·洛克斯里,诗人哥哥的名字呢?」「游走于大陆四方之上,与自由的清风为伴,飞扬的音符,为人民带来欢笑与祝福,有人问起他的名和姓,那是仅存于耳语间的传说,有个声音叫作奇诺。」奇诺是风之大陆上,著名的游玩之神,风趣而爱好嬉闹,所有的庆典都少不了他的踪影,旅人用这个当名字,自然是不留真名的意思。喧闹嬉笑了半天,忽然静下来,听着逐渐远去的蹄声,女孩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若苹……若苹……」「我在这里。」一个黝黑的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克新。找我干嘛啊?」「丽丽小姐在找你。」「我才出来一下下,姊姊就不放心吗?」克新不说话,只是把手指向天空,只见天边泛着红霞,竟已是黄昏时分了。「啊!糟糕,竟然把时间给忘了。」若苹惊呼道。「我要回去了,克新,你也一起走吧!」「等一下。」猝然间,一个精致的小荷包被塞进掌心,若苹还来不及有反应,克新已红着脸,向反方向远远跑开,一面跑,一面回头作了个鬼脸。「若苹·洛克斯里,我最讨厌你。」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随即马上爬起,窜入树林中,不见踪影。若苹呆在当场,「这是在干什么呀!」甩弄着小荷包,若苹轻哼着小调,漫步回家,小荷包上,金丝相绕,绣纹古雅,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精品,决不是一般乡间所能购得,克新是村长的独子,有机会进到城里,才有金钱与机会买到。「等一下要把这个东西给姊姊看,让她高兴高兴。」若苹把玩着这难得的奢侈品,喜孜孜地走着。若苹的家里,就只有她与姊姊丽丽两个人,对于姊姊口中早逝的父母,若苹根本就没有印象,只存着小时候不断搬家的记忆。平日丽丽以手工担负起生计,外加教若苹读书识字,已是二十五芳龄的丽丽,拒绝了所有倾慕者的追求,专心地与若苹相依为命。「姊姊,你应该赶快找个姊夫啊!」「姊姊那么丑,哪里会有人要。」每当若苹问起,丽丽总是淡淡的笑着拒绝,秀丽娴雅的脸庞上,若有一层抹不去的哀愁。蹑手蹑脚地步进了院子,烟囱里炊烟袅袅升起,正想吓姊姊一跳,蓦地,屋子里传来巨响。「你莫要以为我受了伤,就不敢杀你,这里守备的芝麻绿豆般兵力,我还不放在眼里。」「你杀了我,走漏风声,在追捕者的缉拿网下,你亦不过百日之命。」若苹震惊当场,记忆中,不管是怎样的场合,姊姊总是很有教养地轻声细语,而现在,虽仍是语气平静,但冷冷的语句中,却表现出一股针锋相对,死不退让的语意,怎不教她惊骇于心。另外一名男子的声音,则更加古怪,非常的低沈,语气间带着异样的冰冷,使人不寒而栗。「死小娘皮,嘴倒是很硬,看来是十年的放荡日子,让你把以前受的调教全给忘了。」一声清脆声响,似是什么器皿被砸破,跟着是布帛撕裂声。「你……你想干什么……啊……」若苹从窗口隙缝悄悄望眼进去,看见里面情景,只吓得心胆俱裂。房里,丽丽坐在椅上子,上身衣衫被撕开,丰满的酥胸完全露出,一片陶瓷的碎片,插在她雪白的左乳上,鲜血染红了肌肤。丽丽抿着嘴,两道蛾眉紧蹙,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不敢发出声。一个黑色背影,负手站立,打扮十分古怪,硕大的身体全部包裹在斗篷里,黑色的披风无风自动。「脾气倒是跟当年一样硬,哼,我问你,咱们的那个孩子呢?」一提到孩子,丽丽登时脸色大变,却依然不作半语。「哼!看你忍到几时?」将手一推,碎片更加刺入,乳房一阵晃动,剧痛更加三分。若苹再也忍耐不住,拿起一根当柴火的木棍,冲进房里就是一棒。「不准打我姊姊。」语声未落,南傍国好像落在什么极有韧性的无形网上,若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已被反震力倒撞而回,重重地摔落在墙上。「萨达卡,不要伤她。」丽丽惊呼道。若苹勉强站起身来,只看见黑衣人萨达卡已转过身来,两只血红的眼睛,有若散发出阵阵邪力般,笼罩住自己。「哦!这就是那个孩子吗?」萨达卡冷然道,语气虽冷,但明眼人却可感受到,那经过刻意压制后的激动。「来人啊!快来人啊!」若苹高声疾呼,她虽然惊慌,却也知道眼前的敌人,不是自己所能对付,连忙呼救,引村人前来。果然,萨达卡双手颤动,显是心中忍不住害怕。一旁的丽丽却不这么想,萨达卡的凶狠,不是小小的若苹所能明白的,此刻他目中凶光大盛,双手颤动,显是已在凝聚法力,要将所有来人一举格杀。忍住疼痛,丽丽咬牙道:「你要的东西,你已经看到了,你的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先离开吧。」不得已,只得希望他权衡轻重,先行避开。果见萨达卡犹疑了半晌,冷哼道:「记着你说的话。」也不见他怎样动身移步,眼前一晃,黑影已消失不见。窗外,一抹黑痕快速地消失在西方。「发生什么事了?」「丽丽小姐,你们没事吧!」嘈杂声传来,是村人闻声来查看了。丽丽披了件长衫,掩住露出的乳房,步到窗口,忍痛轻道:「没事了,只是走火烧了件衫子,劳烦各位乡亲了。」众人既见无事,也就各自散去。丽丽不顾自身伤处,先扶起若苹,焦急问道:「有没有受伤?还疼不疼啊。」若苹咬着嘴唇,道:「我没事了,姊姊你的伤口……」丽丽惨笑着,摇了摇头,掀开上衫,只见碎片深入约莫半寸,血仍从丰满的乳房上不住外流。忍着痛,丽丽猛地拔出碎片,雪白的奶子颤动不已,鲜血向外激射而出。「姊姊!」若苹急道。丽丽用纱布覆盖住伤口,疲倦道:「不要担心,姊姊没事啦!」跟着低下声音,道:「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不可以向别人提起,什么人都不可以,知道吗?」若苹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当天晚上若苹因为惊吓过度,卧病在家,发冷发热,连接着好几天,完全下不了床。于此之时,一向平静的村子,也发生了教人惊骇莫名的事,从若苹卧病的隔起,每日清晨,鸡鸣之前,就有一名妙龄少女,毫无理由地失去踪影,任凭村人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她们的下落。失踪的女子,都是十六、七岁,外貌姣好的无瑕处子,这令村人们有了某种联想,而大为恐慌。一、二、三、四、五,连着五天,已经有五名纯洁美貌的少女,遭到毒手,焦急的村民,组成了自卫队,在夜里四下搜寻,却仍是徒劳无功,当第六天的鸡鸣声,高高响起,第六名少女也加入了失踪者的行列。「魔鬼!这一定是魔鬼!」激动不已的村长,喃喃自语道。他们虽然把村子里的每条出路,守得水泻不通,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摸着,只好把想法倾向于鬼神。「那该怎么办?这里又没有僧侣,也没有魔法师……」说到底,他们只是普通的常人,对于人类能力以外的东西,自然有种最原始的敬畏感。若苹也感到焦急,这不光是为了失踪者里面,有她的朋友,事实上,自那一天起,原本足不出户的丽丽,开始在每天正午时分,携带着一堆食物与伤药外出,直至傍晚。面对若苹的询问,丽丽也只是苦笑不答。有时,若苹很肯定,在薄薄的土墙之后,姊姊的啜泣,很小声,很小声地传过来。这让若苹加倍不安,她隐隐约约感到,事情与那天的萨达卡有关。但是,也不是每件事都那么糟,在连串的恐惧里,有件事令若苹雀跃不已,自她卧病的第二天起,每天清晨,都会有串编织精巧的花环,被安置在她靠庭院的窗前,让若苹每天,总是沐浴在淡雅的花香里,不想起床。这成了若苹每天最深的期待,对于这位不知名的关心者,她充满感激,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他。在第六天的清晨,一夜没睡的若苹,闭上眼睛,悄悄等待着送花人的踪迹,在她的耐心快要到达临界点之前,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浓浓的花香,溢满了整间屋子。若苹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要离去,黝黑的身子,敏捷的步履,那是……「喂!克新。」少年听到背后甜美的呼唤,知道自己东窗事发,微黑的皮肤泛起血色,大叫一声,连忙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门,落荒而逃。看到克新的反应,若苹亦是呆在当场,作声不得。一早便察觉两个孩子的童稚举动,默默在一旁观看的丽丽,啼笑皆非,莞尔道:「这就是少年十五的烦恼啊!」蓦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自子宫深处强烈传出,迅速地直冲脑门,丽丽疼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一手扶住门框,一手紧抓着小腹,额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面孔亦因疼痛而扭曲。惊觉姊姊的异状,若苹心里蒙上了一层未知而强烈的阴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把她紧紧攫住,久久不能释怀。第七天的清晨,克新编好了花环,小心翼翼地走入丽丽家的庭院。不知道为什么,他打从心底喜欢上那个,充满山林毓秀之气的金发女孩。打从三年前,她们姊妹迁进这个村子,他立刻就被年尚童稚的若苹所吸引,那清溪般的泠泠笑声,水晶似的绽蓝眼瞳,以及俏丽可人的外貌,深深地烙进了克新的心里。每当她跑进后山游玩时,克新常常紧蹑在后,那时候的若苹,天真无瑕的神采,真的就像是森林里的精灵。走到窗边,刚要把花环放下,只看到若苹半躺在床上,一双可爱的蓝眼睛,眨呀眨的瞧着他看,巧笑倩兮,却是早就等着他了。克新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早啊!克新进来坐嘛!」一句话解除了他的疑惑,克新举步进屋,若苹的床边,放置了一张茶几,上头已经准备好了粗糙却可口的小点心。「请坐吧!这些点心是丽丽姊姊,为有着不知名烦恼的少年专门做的,你一定要尝尝看喔!」若苹狡黠地轻笑着。「啊!谢谢,很可口。」有点手足无措,克新红着脸道。「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谢谢你送了我那么多天的花,对了,那天的荷包,我还没谢过你呢!」「你喜欢吗?」「很喜欢。」若苹很高兴地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丽丽姊姊还在抱怨,说自己年轻时候,就没有遇到这么可爱的小男生。」说着,看着克新,吃吃的笑。发现自己的用心已被看穿,而对方没有拒绝,克新反而冷静下来,开始与若苹对谈,两人慢慢地有说有笑起来。最后,谈到了家庭。「我好羡慕,那些有兄弟姊妹的人,都不会寂寞。」若苹想了想,随即补充,「不过,我也有个没人比的上的好姊姊。」「你记不得爸妈的长相了吗?」「根本想不起来,姊姊说,他们在我有记忆以前,就过世了。」若苹的眼眶,开始红了起来,「每次看到别人有爸爸妈妈接他们回家,我就拼命地想着爸爸妈妈的样子,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看到若苹的样子,克新心痛了,轻轻握住伊人柔夷,道:「从今以后,让我陪着你好吗?」有点唐突,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应有的表现。受到了克新的表示,若苹很开心地点点头,道:「谢谢你。」蓦然间,突然想起,年幼时候,姊姊总是带着自己,四处搬迁,没有一个地方能住长久,好似在躲着什么人,莫非……一阵凄厉的警钟声,划破了原本安宁温馨的气氛,克新惊醒过来,现在还是非常警戒之中,守备队今早又失去了一名女子的踪影,现在急敲警钟,必是有事招集。「我要走了。」克新起身,便要离去。「啊!等一下。」若苹凑近新的小情人,轻轻的吻了他,「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段美好的记忆。」隔着衣衫,克新感觉到身旁温暖滑腻的动人肉体,轻柔的发丝,拂过颈项,阵阵的处子幽香,刺激着鼻间,令他有股莫名的冲动。他今年十五岁,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大人了,他知道这股冲动是什么。猛地转过身,将若苹紧紧抱住,通红着脸,颤声道:「若苹……我……我……」看见怀中的小情人,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派天真的望着他,克新欲念全消,却又舍不得放开。两人便这样紧紧相拥,感受着这刻的美好气氛。「克新少爷。」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看样子,是来通知克新去参加会议的吧。克新与若苹窘得满脸通红,有点舍不得的放开彼此,整理有点皱乱的衣衫。「抓到了内奸,是凶嫌的助手。」通报的村人冷冷的说着,「若苹小姐也可以一起去看看。」不用特别敏感,若苹可以明显察觉到,对方语气中,强烈的轻视与不屑,这让她非常不安,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味。集会的地点,在村子南边的议事厅,样子很简陋,却是全村重大集会的地方,要是依照一般的规矩,以若苹的身分与年龄,是不可以进入的,此次让她前来,定有重大事故,这点,克新很清楚。进了厅堂,有数人已在厅中等待,脸色凝重,是村里面几位年高位重的长者,而地上,一个人神情萎靡,双手被缚地躺着。「丽丽小姐。」「姊姊!」看清了俘虏的面孔,若苹失声道。急忙飞奔到姊姊身边,把她扶起,看到姊姊狼狈的样子,如苹急得掉下眼泪,「怎么会这个样子,姊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丽丽小姐是内奸,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面对一众长者,克新不敢造次,但亦勇敢地提出询问。「不会有错,虽然,我们也很不愿意相信……」村长摇了摇半白的头发,缓缓道:「杰德,你把你看到的东西,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是的。村长。」适才把克新与若苹带来的村人点头道。他开始述说他今天早上看到的东西。依照他的说法,他因为要多赚一点钱,所以,今天特别提早到后山捡柴,当天快要亮的前一刻,他发现了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高速,向西方移动,速度之快,几乎令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山精鬼怪。想起了村子里近来的怪事,他勉强压下了心底的恐惧,朝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踪过去,最后,停驻在一个山洞之前。他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蹑近了山洞,探头一观。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只惊得差点失声叫出。山洞里,一个以黑袍罩身的男人,正有条有理地挺动着,而在他的身下,一名少女,不住扭动雪白的身躯,泪流满面,嘶声竭力地哭叫着。那名男子的动作并不狂野,反而相当有规律,手上不停地捻弄着女孩的丰满乳房,同时不温不火地,抚摸着全身滑腻的肌肤,刺激着女孩的性感带,显然是一名老于此道的高手。渐渐地,哭泣声停止了,少女发出了诱人的娇喘声,挺动着纤腰,扭着结实的臀部,香汗淋漓,她开始迎合强暴者的动作。让一旁的偷窥人,为之脸红心跳。男子抽插的动作,仿佛按照某种规律,开始加快,成为了一种充满妖异感的节奏。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响在整个洞内,黑衣男子猛地低头,咬住女孩雪白的颈部,不是吻,而是野兽般的撕咬,女孩开始不断地哀嚎,鲜红的血,开始流下,那黑衣人竟是在吸食少女的血液。女孩双手不停地挥舞,就像一名将溺死之人,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骇人的异变发生了,女孩原本晶莹的肌肤,开始逐渐枯黄,成了一层干瘪的皱皮,这样的变化,在全身各处出现,最后,狂挥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少女两眼暴瞪,惨死在地上。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差点吓得昏过去,刚想趁着脚还能动的时候,溜回去报讯,一个声音响起。「你要造孽到什么时候?」声音依稀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赫然是平日,素为大家仰慕在心的丽丽。只见丽丽神色冷然,一若冰雪,浑不似平日的温柔亲切,身上一袭黑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夜行衣衫。「利用这些无辜女孩来疗伤,你的伤势应该好了九成,两日后,当你功成,就马上离开这个村子,不要再来骚扰我。」「兄妹俩十二年不见,作哥哥的前来探访,怎能说是骚扰呢?」黑衣人干笑两声,将脚下女孩的尸身,踢个老远。「再说,这些村姑野妇,又怎比得上我妹妹动人的肉体。」将丽丽黑袍的钮扣解开,任衣衫缓缓滑至脚下,露出了一副粉雕玉琢的美妙胴体,黑袍之下,竟是一丝不挂。丽丽仰着头,眼眶中隐现泪光,忍着屈辱,一任自己的肉体,曝露在寒风之中,黑衣人声声狞笑,让丽丽俯趴在地,雪白的臀部高高翘起,裎纤毕露,故意用这母狗般的姿势,折辱着妹妹仅剩的尊严。「啊……」没有任何前戏,黑衣人猛地将肉棒,插入尚是干燥的秘穴,强烈的疼痛,让丽丽叫出声来。「嘿……别故意装出一脸清高样子,你帮我行功,男女双修,对你自己也有好处……」「这种杀人得来的功力,我不想要。」「你不想要……你不想要……」黑衣人闻言加强了动作,搂着丰满的雪臀,激烈地抽插,哩啪有声。「啊……啊……」丽丽的哀叫声,不住地回响着。「嘿!好紧的骚穴,看来这十二年中,并没有别的男人,享用你的身体,真是可惜……」黑衣人喘息道。「对了,你身边的那个丫头,样子倒是不坏,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跟她母亲一样骚。」「啊……她是我捡来的弃婴,你别要乱来……啊……」拼命隐藏的事实,终于被提及,丽丽心虚地接应着。「哈!你全身上下,有几根毛我都知道,这种谎话,瞒的过我吗?」狠狠地重击了蜜桃般的白臀,立刻留下了一道红印,「妹妹,咱们当年生的那个孩子,你藏到哪里去了?」最深的秘密被揭发,丽丽只觉得全部的牺牲,都成了泡影,颓丧地趴倒在地。此时,黑衣人加强了力道,全力冲刺,口中吼声连连,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旁观的村民,被这些兄妹乱伦的内幕,吓得傻了眼,此刻,他亦知是该离去的时候了,要是等眼前的这对男女完事,发现了他的行迹,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半奔半爬地回到了村子,纠合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带妥家伙,将踏进村子的丽丽先行捕获,送至议事厅查问,再准备突袭黑衣怪人。「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这对狗男女实在可恶,应该尽快把他们处刑,以绝后患。」村人恨恨道,他有一个堂妹,是第三天的牺牲者。「姊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他们说的是谎话对不对?你说说话啊……」若苹惊慌地掉着眼泪,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化作碎片,一片片地散落满地。「若苹,我对不起你,你要原谅……」话到嘴边,看到若苹惊恐不已的眼神,丽丽知道了答案,女儿不肯认她。「自己是兄妹乱伦的孽种……」这么肮脏的答案,确实是超出了,若苹所能承受的范围,这点,丽丽很清楚,可是,她是自己的亲骨肉呵!自己多年来,心底一直期望,有朝一日,她能唤自己做母亲啊!如今……如今……「这个贱种也不是好人,刚才我去请克新少爷,就看到他们两人,在床上搂搂抱抱,一定是这贱货,想勾引少爷……」听到这句话,旁边的人开始落井下石。「是啊!母女俩都是祸水,小小年纪,就会引男人……」「兄妹乱伦的孽种,还能有什么好东西……」「恶魔……这一定是恶魔的种……」「这关恶魔什么事……」「你是谁?」「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啪啪(拍掌声)我就是怪叔叔。」「给我滚出去……@%&$……」周围左右鄙视的眼光,犹似一柄柄利剑,刺在若苹身上,明明昨天还是和蔼的叔叔伯伯们,现在却用鄙夷与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件肮脏到不得了的东西,若苹刹那间,天旋地转。「骗人……骗人……你们都是大骗子……」若苹哭喊着,一转身,奔出了议事厅。有几个村人想要拦阻,却因为克新的脸色而作罢。毕竟,还是对付主凶比较重要。若苹没命地奔跑着,整个脑袋乱烘烘地,适才的画面,一幕幕,在脑里不住重映。「孽种……」「贱货……」「恶魔之子……」「勾引男人的小骚货……」几个字眼,一如最恶毒的诅咒,不住在耳畔回响,若苹一面哭着,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躲避这些事。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平日休憩的树林,她躲进了一个隐密的树洞,开始舔抵着深深的伤口。这个森林,是若苹最喜爱的地方。苍郁的树木,浓密的枝叶,会令一般人为之却步,但对若苹而言,每一涉足于此,就好像回到了幼时的摇篮。静静地聆听,松涛拍干,鸟雀啾鸣;流过的小溪,水声潺潺,是最能洗涤心灵的地方,置身于斯,仿佛可以听到精灵们的低语。平常,若苹总在这里睡过头,等到夕阳时分,焦急的丽丽姊姊,会踩着细碎的步子,到这里来寻找妹妹的影子,柔声的呼唤,比森林里任何一种鸟类,更悦耳动听,这是若苹最温馨的记忆,可是……可是……思绪流转,若苹想起了很多旧事。有年节庆,全村唯独若苹没钱添购新衣,丽丽心疼妹妹,特地赊了布料给她做衣衫;某次生病,丽丽背着高烧的若苹,在大雪夜里,翻过山去找大夫。多少个晚上,温柔地说着床边故事;当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丽丽和煦的笑容,「起来吃早餐罗!要小心,不要着凉了。」无数温暖的回忆,再次暖活了若苹的胸中,她一直认为,姊姊是世界上,自己最亲近,也是最敬爱的人,这个事实,不会因任何的时空而改变,但是,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姊姊竟然会变成妈妈。没错,打从有记忆开始,若苹就盼望,自己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妈妈,可是,为什么上天会以这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愿望呢?「云开水映月澄弦,清辉照檐前,红烛点点,竹筝浅浅,弄儿寒窗前。心心相连一条线,圈成一个圆,圈里有圈,圈里有缘,你是我的甜。」这是若苹小时候,丽丽每晚的摇篮曲,那时候,年纪太小,只是听着歌睡,却不明白歌词的意思。弄儿,弄儿。细细咀嚼,才明白词中深意,原来姊姊是将所有的思念,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痛楚,寄托在这首儿歌中。凉风吹拂着肌肤,周围的气温变得凉飕飕的,树洞外,夜枭的声音,开始低鸣。「大概是晚上了吧!」若苹的思绪冷静了下来,可是,问题仍然是存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丽丽,那个多年以来,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姊姊,或着说,她的亲生母亲。突然,一阵沙沙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响起,有人靠近这里了。「姊姊!」若苹欣喜不已,习惯性地奔出洞外,寻找丽丽的身影,随即黯然想到,那尚未解决的问题。「小……姑……娘……」一只手抓住了若苹的脚踝,若苹大惊失色,「是山精?还是鬼魅?」不及细想,举脚用力地往下连踩。一阵长长的惨叫声,响遍树林,待得若苹镇定下来,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一个满身褴褛的年轻旅人,正是七日前巧遇的流浪诗人,奇诺,而倒楣的他,已经被自己踩得昏了过去。「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迷路了好几天,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生了团火,两人席地而坐,奇诺靠若苹随身带着的小餐包,饱餐一顿。这个糊涂诗人,似乎从七天前起,就在森林里迷了路,受困于其中,直至今日。「你身边的那头驴子呢?」「喔!它啊!大概是看不起我这个主人,六天前突然把我摔下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你还真的是有够拙了。」看着他逗趣的表情,原本郁闷难解的心情,竟渐渐舒缓起来,这个变化,令若苹感到不可思议。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虽然头脸上满是泥尘,样子很狼狈,但只要看着他的动作,就有一种爽朗的感觉,仿佛夏日的凉风,轻轻地吹走所有的阴霾。若苹突然有种感觉,在以往的传说中,吟游诗人的行列里,有许多不平凡的人士,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位风尘异人呢?他,能不能够替自己,解开心底的疑惑呢?「有美貌的小姐对我注目,真是令我感到荣幸,不过,我们的年龄差距,似乎嫌大了点啊。」奇诺笑着,对若苹眨了眨眼。「年龄差距?你今年几岁?」「有时候,男士的年龄,也是种秘密,总而言之,我比你大就是了。」「到底大几岁啦!」「比你大很多岁啦!」这段回答,并不特殊,只是,奇诺的嘴角,一直挂着抹神秘的微笑,仿佛答案里,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这点,让若苹觉得很难以忍受,好像自己被当成个未解人事的稚气孩子。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若苹才由香姬的口中辗转得知,而当时,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笑容背后的意义。「谢谢你的招待,那么,要我再唱首歌,来当作谢礼吗?」「才不要呢!你的歌一定很难听。」「那可就伤脑筋了,我的故事,你都已经听过了啊!」「我……我有个问题,想找个人谈一谈。」躁红了脸,如苹勉强提起了仅有的勇气,道出了今天一整天的经历。其中有些片段,若苹羞愧得无法说下去,但不管听到的是什么,也不管是多使人震惊,甚至唾骂的内容,奇诺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改变,始终如一,只是很温和地浅笑着,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孩子,拾起了一片树叶般的自然。这给了若苹说下去的勇气,几经停顿,奇诺并没有打断,让若苹自己说完故事。当柴火添到第二轮的时候,若苹说完了。「奇诺哥哥,你会觉得我很肮脏吗?」「不会啊!」「你骗人……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骚货,是兄妹乱伦生下的孽种……」讲着讲着,若苹激动的哭了起来,「你表面上这样说,心底一定也和那些人一样想。」「在我心底,你还是跟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是个纯洁无瑕的好女孩。」奇诺笑道,轻拍着若苹因啜泣而颤抖的背部,「小女孩,有件事,我希望你好好记住,如果说今天你有什么错,那绝对不会是你的出身。」「每个人都是为了获得幸福,而来到这个世间的。评断一个人功过与否,是看他后天的作为,而不是他的出身。」「可是……村子里的人……」「一个人活着,就要坚强。你绝对不必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感到自卑。」奇诺道。「等到你长大,就会发现,人是最善变,也是最善忘的生物。」深锁的娥眉,有了舒开的迹象,但阴郁的神情,却未有好转,奇诺知道,这个小病人,还有未解决的疑难。「若苹,你恨你姊姊吗?」「没有。怎么会……只是……只是……」受到这突然的一问,若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对于丽丽,若苹无法抱有丝毫怀恨之心,然而,对于她的种种,却难以轻易释怀。那是一种哀怜、愤怒、不值,与亲情的综合体。「遥远东方的绢之国,有句古老的童言,他们唱;他们说,生的站一边,养的恩情大过天。」流畅的琴声,在深寂的树林里,倾泻了一地。当优美的音色,顺风穿过树梢时,原本忙着啃树果的松鼠,都停下动作,四处张望,找寻着声音的来源。若苹聆听着,那来自异国的童谣,朴拙的旋律,却另有种进入人心的特质,让她为之呆然,更重要的,是那看似简单的歌词,当若苹听到「养的恩情大过天」的时候,不禁一愣,跟着,一滴眼泪,缓缓地落下。「女孩,不管你怎么想,有份情你不能不记着,那就是把你扶养到今天的人。」奇诺柔声道。「或许,你对你姊姊有所怀疑,可是,在怀疑中,应该也有真实的东西吧!」「真实的东西……?」「是的。我相信,你的到来,决不是一夕风流的产物,而是一个女人最深的祝福,当你要有所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与她谈谈,听听别的声音呢?」若苹听到这里,站起身来,小小的脸蛋上,有了坚定而深刻的表情,适才的那些话,确实为她在一片黑暗中,照出了一条明路。「谢谢大哥哥,你给了我很多的勇气。」「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了吗?」「还没有……但是……我会找到它的。」若苹笑道,语笑嫣然。「大哥哥也要好好找到自己的方向,别再迷路了。」「知道了啦!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奇诺报以一笑。「那么,我们就为充满勇气的女孩,弹首曲子吧。」音符再次飞扬在树林中,若苹带着勇气,奔回村子,她要找丽丽谈一谈,面对她的姊姊,或是……母亲。一路飞奔回村中,若苹的心里,全然没想到势必要面对的许多困难,只想着要如何面对丽丽,也因为如此,她没有发现身边的异状。
风姿物语——月亮篇(上)
黑鲁曼历五五九年四月七日达耳甘王国东部
时至夏初,犹如湖水般的蓝天,只有几片微稀的白云,点缀其上,气温已经回暖,却还没真正开始热起来,午后爽朗的凉风,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空气中,除了树林特有的松香,还夹杂着不知名的花卉香气,未残先落的花瓣,洒落在嫩绿的野草丛上,被太阳的热力烘培,发出阵阵薰香。
树林间,有着昆虫求偶的声音,鸟类吸引同伴的鸣啾,以及一阵小小的鼾声。
一名娇俏可人的女孩,正在馥郁的薰草床上,聆听悦耳的鸟鸣,作着香甜的好梦。一片凋零的花瓣,飘落于小巧精致的鼻梁上,被呼出的香气,吹得飘上飘下。
「哈……哈……哈啾!」终于,女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稍微睁开了慵懒的双眼,又再睡去。
「清纯可爱的小姑娘,
她嫣红的双颊可比山林的红玫瑰,
滑嫩的肌肤有如珠穆朗玛的新雪,
倦慵的睡姿,连森林中的精灵,都要飞来赞叹,
过路的旅人想请问你,
斯登尔克要往哪里去?」
一把柔和好听的声音,悠扬动听地响起,驱走了睡梦女神的召唤,女孩睁开眼睛,见到一个容貌秀气,举止优雅的旅人,手里牵着只瘦灰驴,笑吟吟地站在不远处,对自己行了个脱帽礼。
「你好,大姊姊。」
旅人秀雅的瓜子脸蛋上,闪过了一丝错愕,随即转换成手足无措的窘迫。
「受到美女的夸奖,我很高兴,不过,我是男的呵!」
「大哥哥是吟游诗人吗?」
「是的!我是个游走四方,为各地带来欢乐的诗人。」被提到自己的职业,旅人自豪地挺起胸膛,不过随即泄气地垂下肩膀,「只是,却是个连三餐都没着落的落魄诗人。」
看到旅人变化多端的逗趣表情,女孩轻声笑着,自口袋中取出了面包,递给他。
「你还没吃饭吗?」
「我已经一天半没吃过东西了。」旅人接过面包,毫不客气的张口大嚼。
女孩看着眼前的男子,虽然狼吞虎咽,但举止仍是说不出的好看,显然受过良好的教育,身上的斗篷虽然肮脏,背后的一把琴却保养的很好,似乎在为他的身分做证明。
女孩很兴奋,吟游诗人是大陆上一种受人尊敬的职业,多由落魄的贵族,与受过教育的平民所担任,他们走遍四方,吟唱着优美的史诗及动听的咏物歌曲,出入于豪门贵室间,却也将知识传递给一般民众,有时候,还会以魔法帮人治病。
有时候,某些公国的王室,为了训练自己的下一代,会命他们以诗人的身分旅历各地,其中,也不乏日后叱吒风云,威震四海的不世英杰,这些人的存在,为吟游诗人这个职业,蒙上了一层浪漫的轻纱。
在女孩的村子里,只有重大节庆,才会有诗人的来到,她还记得,去年丰收祭的时候,村子里的妇女,是如何在悠扬的诗歌声中,翩然起舞。
灰驴在一旁低头吃草,似乎为了主人的寒酸而不满,不住地摇着头。
「呼!太感谢了,我已经好久没吃饱过了。这家伙还可以靠吃草来解决,我却只能在一边啃竹子。」饱餐一顿,旅人满意地拍着肚子。
「吃饱了吗?还要不要?」
「已经够了。善良的小姑娘,为了感谢你的慷慨,我决定要说个故事来当谢礼。」说着,熟练地弹起琴,在清亮的琴声中,旅人引吭高歌。
「在那遥远的雪山深处……」
「喂!这个故事我听过了,是大贤者卡达尔为睡梦公主解除魔咒的故事吧!」
「啊!听过了是吗?那西方沙漠里,青铜城市的十五人失踪记呢?」
「也听过了。」
「那……海外胡努岛的海盗王宝藏呢?」
「还是听过了。你怎么只会说卡达尔的故事啊!」
「因为大贤者的故事最多嘛!」
连续换了四五个开头,女孩都笑着摇摇头,旅人不由得有些困惑的抓抓头。
「啊!真是输给你了。我知道的故事都在用完了。」
「你还真是个二流的诗人哪!就只知道这些老故事。」
「所以才连三餐都没着落啊。」
自己的专业能力遭到否定,旅人有些泄气,侧着头想了想,喜道:「有个谜语,你一定不知道。请问,怎么把一只大象放进柜子?」随即补充道,「只能用三个动作喔!」
「硬塞。」
「不对。」
「用脚踹。」
「还是不对。」
「用锯子锯。」
「你怎么那么残忍?」
答了几个答案,都不对,旅人笑道:「都不对,要我宣布答案吗?」
「先不要说出来,我一定会想出答案的,只是现在脑筋有点乱,答不出来而已。对了,你不是问斯登尔克的路吗?往前直走,穿过这个树林,三叉路口左转就是了。」
「真的不要我说答案?」
「真的不要。」
看见女孩倔强的表情,旅人哑然失笑,笑道:「那么,下次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再把答案告诉我好了。」拉过满不情愿的驴子,旅人转身离去。
「我叫若苹·洛克斯里,诗人哥哥的名字呢?」
「游走于大陆四方之上,
与自由的清风为伴,
飞扬的音符,
为人民带来欢笑与祝福,
有人问起他的名和姓,
那是仅存于耳语间的传说,
有个声音叫作奇诺。」
奇诺是风之大陆上,著名的游玩之神,风趣而爱好嬉闹,所有的庆典都少不了他的踪影,旅人用这个当名字,自然是不留真名的意思。
喧闹嬉笑了半天,忽然静下来,听着逐渐远去的蹄声,女孩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
「若苹……若苹……」
「我在这里。」
一个黝黑的男孩,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克新。找我干嘛啊?」
「丽丽小姐在找你。」
「我才出来一下下,姊姊就不放心吗?」
克新不说话,只是把手指向天空,只见天边泛着红霞,竟已是黄昏时分了。
「啊!糟糕,竟然把时间给忘了。」若苹惊呼道。「我要回去了,克新,你也一起走吧!」
「等一下。」
猝然间,一个精致的小荷包被塞进掌心,若苹还来不及有反应,克新已红着脸,向反方向远远跑开,一面跑,一面回头作了个鬼脸。
「若苹·洛克斯里,我最讨厌你。」一个不小心,跌了一跤,随即马上爬起,窜入树林中,不见踪影。
若苹呆在当场,「这是在干什么呀!」
甩弄着小荷包,若苹轻哼着小调,漫步回家,小荷包上,金丝相绕,绣纹古雅,是一件价值不菲的精品,决不是一般乡间所能购得,克新是村长的独子,有机会进到城里,才有金钱与机会买到。
「等一下要把这个东西给姊姊看,让她高兴高兴。」若苹把玩着这难得的奢侈品,喜孜孜地走着。
若苹的家里,就只有她与姊姊丽丽两个人,对于姊姊口中早逝的父母,若苹根本就没有印象,只存着小时候不断搬家的记忆。平日丽丽以手工担负起生计,外加教若苹读书识字,已是二十五芳龄的丽丽,拒绝了所有倾慕者的追求,专心地与若苹相依为命。
「姊姊,你应该赶快找个姊夫啊!」
「姊姊那么丑,哪里会有人要。」每当若苹问起,丽丽总是淡淡的笑着拒绝,秀丽娴雅的脸庞上,若有一层抹不去的哀愁。
蹑手蹑脚地步进了院子,烟囱里炊烟袅袅升起,正想吓姊姊一跳,蓦地,屋子里传来巨响。
「你莫要以为我受了伤,就不敢杀你,这里守备的芝麻绿豆般兵力,我还不放在眼里。」
「你杀了我,走漏风声,在追捕者的缉拿网下,你亦不过百日之命。」
若苹震惊当场,记忆中,不管是怎样的场合,姊姊总是很有教养地轻声细语,而现在,虽仍是语气平静,但冷冷的语句中,却表现出一股针锋相对,死不退让的语意,怎不教她惊骇于心。
另外一名男子的声音,则更加古怪,非常的低沈,语气间带着异样的冰冷,使人不寒而栗。
「死小娘皮,嘴倒是很硬,看来是十年的放荡日子,让你把以前受的调教全给忘了。」一声清脆声响,似是什么器皿被砸破,跟着是布帛撕裂声。
「你……你想干什么……啊……」
若苹从窗口隙缝悄悄望眼进去,看见里面情景,只吓得心胆俱裂。
房里,丽丽坐在椅上子,上身衣衫被撕开,丰满的酥胸完全露出,一片陶瓷的碎片,插在她雪白的左乳上,鲜血染红了肌肤。丽丽抿着嘴,两道蛾眉紧蹙,似是忍着极大的痛苦,不敢发出声。
一个黑色背影,负手站立,打扮十分古怪,硕大的身体全部包裹在斗篷里,黑色的披风无风自动。
「脾气倒是跟当年一样硬,哼,我问你,咱们的那个孩子呢?」
一提到孩子,丽丽登时脸色大变,却依然不作半语。
「哼!看你忍到几时?」将手一推,碎片更加刺入,乳房一阵晃动,剧痛更加三分。
若苹再也忍耐不住,拿起一根当柴火的木棍,冲进房里就是一棒。
「不准打我姊姊。」语声未落,南傍国好像落在什么极有韧性的无形网上,若苹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已被反震力倒撞而回,重重地摔落在墙上。
「萨达卡,不要伤她。」丽丽惊呼道。
若苹勉强站起身来,只看见黑衣人萨达卡已转过身来,两只血红的眼睛,有若散发出阵阵邪力般,笼罩住自己。
「哦!这就是那个孩子吗?」萨达卡冷然道,语气虽冷,但明眼人却可感受到,那经过刻意压制后的激动。
「来人啊!快来人啊!」若苹高声疾呼,她虽然惊慌,却也知道眼前的敌人,不是自己所能对付,连忙呼救,引村人前来。
果然,萨达卡双手颤动,显是心中忍不住害怕。
一旁的丽丽却不这么想,萨达卡的凶狠,不是小小的若苹所能明白的,此刻他目中凶光大盛,双手颤动,显是已在凝聚法力,要将所有来人一举格杀。
忍住疼痛,丽丽咬牙道:「你要的东西,你已经看到了,你的条件,我都答应,求求你先离开吧。」不得已,只得希望他权衡轻重,先行避开。
果见萨达卡犹疑了半晌,冷哼道:「记着你说的话。」也不见他怎样动身移步,眼前一晃,黑影已消失不见。
窗外,一抹黑痕快速地消失在西方。
「发生什么事了?」
「丽丽小姐,你们没事吧!」嘈杂声传来,是村人闻声来查看了。
丽丽披了件长衫,掩住露出的乳房,步到窗口,忍痛轻道:
「没事了,只是走火烧了件衫子,劳烦各位乡亲了。」
众人既见无事,也就各自散去。
丽丽不顾自身伤处,先扶起若苹,焦急问道:「有没有受伤?还疼不疼啊。」
若苹咬着嘴唇,道:「我没事了,姊姊你的伤口……」
丽丽惨笑着,摇了摇头,掀开上衫,只见碎片深入约莫半寸,血仍从丰满的乳房上不住外流。
忍着痛,丽丽猛地拔出碎片,雪白的奶子颤动不已,鲜血向外激射而出。
「姊姊!」若苹急道。
丽丽用纱布覆盖住伤口,疲倦道:「不要担心,姊姊没事啦!」跟着低下声音,道:「今天的事,无论如何,不可以向别人提起,什么人都不可以,知道吗?」
若苹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却更深了。
当天晚上若苹因为惊吓过度,卧病在家,发冷发热,连接着好几天,完全下不了床。
于此之时,一向平静的村子,也发生了教人惊骇莫名的事,从若苹卧病的隔起,每日清晨,鸡鸣之前,就有一名妙龄少女,毫无理由地失去踪影,任凭村人怎么搜索,都找不到她们的下落。
失踪的女子,都是十六、七岁,外貌姣好的无瑕处子,这令村人们有了某种联想,而大为恐慌。
一、二、三、四、五,连着五天,已经有五名纯洁美貌的少女,遭到毒手,焦急的村民,组成了自卫队,在夜里四下搜寻,却仍是徒劳无功,当第六天的鸡鸣声,高高响起,第六名少女也加入了失踪者的行列。
「魔鬼!这一定是魔鬼!」激动不已的村长,喃喃自语道。
他们虽然把村子里的每条出路,守得水泻不通,却连敌人的影子也没摸着,只好把想法倾向于鬼神。
「那该怎么办?这里又没有僧侣,也没有魔法师……」说到底,他们只是普通的常人,对于人类能力以外的东西,自然有种最原始的敬畏感。
若苹也感到焦急,这不光是为了失踪者里面,有她的朋友,事实上,自那一天起,原本足不出户的丽丽,开始在每天正午时分,携带着一堆食物与伤药外出,直至傍晚。
面对若苹的询问,丽丽也只是苦笑不答。有时,若苹很肯定,在薄薄的土墙之后,姊姊的啜泣,很小声,很小声地传过来。
这让若苹加倍不安,她隐隐约约感到,事情与那天的萨达卡有关。
但是,也不是每件事都那么糟,在连串的恐惧里,有件事令若苹雀跃不已,自她卧病的第二天起,每天清晨,都会有串编织精巧的花环,被安置在她靠庭院的窗前,让若苹每天,总是沐浴在淡雅的花香里,不想起床。
这成了若苹每天最深的期待,对于这位不知名的关心者,她充满感激,一直想找个机会谢谢他。
在第六天的清晨,一夜没睡的若苹,闭上眼睛,悄悄等待着送花人的踪迹,在她的耐心快要到达临界点之前,一阵细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浓浓的花香,溢满了整间屋子。
若苹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正要离去,黝黑的身子,敏捷的步履,那是……
「喂!克新。」
少年听到背后甜美的呼唤,知道自己东窗事发,微黑的皮肤泛起血色,大叫一声,连忙以最快的速度,飞奔出门,落荒而逃。
看到克新的反应,若苹亦是呆在当场,作声不得。
一早便察觉两个孩子的童稚举动,默默在一旁观看的丽丽,啼笑皆非,莞尔道:「这就是少年十五的烦恼啊!」
蓦地,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自子宫深处强烈传出,迅速地直冲脑门,丽丽疼得几乎要跪倒在地,一手扶住门框,一手紧抓着小腹,额上豆大的汗珠涔涔而下,面孔亦因疼痛而扭曲。
惊觉姊姊的异状,若苹心里蒙上了一层未知而强烈的阴影,仿佛有一只巨大的黑手,把她紧紧攫住,久久不能释怀。
第七天的清晨,克新编好了花环,小心翼翼地走入丽丽家的庭院。不知道为什么,他打从心底喜欢上那个,充满山林毓秀之气的金发女孩。
打从三年前,她们姊妹迁进这个村子,他立刻就被年尚童稚的若苹所吸引,那清溪般的泠泠笑声,水晶似的绽蓝眼瞳,以及俏丽可人的外貌,深深地烙进了克新的心里。
每当她跑进后山游玩时,克新常常紧蹑在后,那时候的若苹,天真无瑕的神采,真的就像是森林里的精灵。
走到窗边,刚要把花环放下,只看到若苹半躺在床上,一双可爱的蓝眼睛,眨呀眨的瞧着他看,巧笑倩兮,却是早就等着他了。
克新的脸立刻红了起来,有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早啊!克新进来坐嘛!」
一句话解除了他的疑惑,克新举步进屋,若苹的床边,放置了一张茶几,上头已经准备好了粗糙却可口的小点心。
「请坐吧!这些点心是丽丽姊姊,为有着不知名烦恼的少年专门做的,你一定要尝尝看喔!」若苹狡黠地轻笑着。
「啊!谢谢,很可口。」有点手足无措,克新红着脸道。
「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谢谢你送了我那么多天的花,对了,那天的荷包,我还没谢过你呢!」
「你喜欢吗?」
「很喜欢。」若苹很高兴地点点头。「这是我第一次收到别人的礼物,丽丽姊姊还在抱怨,说自己年轻时候,就没有遇到这么可爱的小男生。」说着,看着克新,吃吃的笑。
发现自己的用心已被看穿,而对方没有拒绝,克新反而冷静下来,开始与若苹对谈,两人慢慢地有说有笑起来。最后,谈到了家庭。
「我好羡慕,那些有兄弟姊妹的人,都不会寂寞。」若苹想了想,随即补充,「不过,我也有个没人比的上的好姊姊。」
「你记不得爸妈的长相了吗?」
「根本想不起来,姊姊说,他们在我有记忆以前,就过世了。」若苹的眼眶,开始红了起来,「每次看到别人有爸爸妈妈接他们回家,我就拼命地想着爸爸妈妈的样子,可是,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想不起来啊!」
看到若苹的样子,克新心痛了,轻轻握住伊人柔夷,道:「从今以后,让我陪着你好吗?」有点唐突,但他知道这是自己应有的表现。
受到了克新的表示,若苹很开心地点点头,道:「谢谢你。」蓦然间,突然想起,年幼时候,姊姊总是带着自己,四处搬迁,没有一个地方能住长久,好似在躲着什么人,莫非……
一阵凄厉的警钟声,划破了原本安宁温馨的气氛,克新惊醒过来,现在还是非常警戒之中,守备队今早又失去了一名女子的踪影,现在急敲警钟,必是有事招集。
「我要走了。」克新起身,便要离去。
「啊!等一下。」若苹凑近新的小情人,轻轻的吻了他,「谢谢你,给了我这么一段美好的记忆。」
隔着衣衫,克新感觉到身旁温暖滑腻的动人肉体,轻柔的发丝,拂过颈项,阵阵的处子幽香,刺激着鼻间,令他有股莫名的冲动。他今年十五岁,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大人了,他知道这股冲动是什么。
猛地转过身,将若苹紧紧抱住,通红着脸,颤声道:「若苹……我……我……」
看见怀中的小情人,仍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派天真的望着他,克新欲念全消,却又舍不得放开。两人便这样紧紧相拥,感受着这刻的美好气氛。
「克新少爷。」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门口,看样子,是来通知克新去参加会议的吧。
克新与若苹窘得满脸通红,有点舍不得的放开彼此,整理有点皱乱的衣衫。
「抓到了内奸,是凶嫌的助手。」通报的村人冷冷的说着,「若苹小姐也可以一起去看看。」
不用特别敏感,若苹可以明显察觉到,对方语气中,强烈的轻视与不屑,这让她非常不安,嗅到了一种危险的气味。
集会的地点,在村子南边的议事厅,样子很简陋,却是全村重大集会的地方,要是依照一般的规矩,以若苹的身分与年龄,是不可以进入的,此次让她前来,定有重大事故,这点,克新很清楚。
进了厅堂,有数人已在厅中等待,脸色凝重,是村里面几位年高位重的长者,而地上,一个人神情萎靡,双手被缚地躺着。
「丽丽小姐。」
「姊姊!」看清了俘虏的面孔,若苹失声道。
急忙飞奔到姊姊身边,把她扶起,看到姊姊狼狈的样子,如苹急得掉下眼泪,「怎么会这个样子,姊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丽丽小姐是内奸,这怎么可能?是不是弄错了?」面对一众长者,克新不敢造次,但亦勇敢地提出询问。
「不会有错,虽然,我们也很不愿意相信……」村长摇了摇半白的头发,缓缓道:「杰德,你把你看到的东西,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次。」
「是的。村长。」适才把克新与若苹带来的村人点头道。他开始述说他今天早上看到的东西。
依照他的说法,他因为要多赚一点钱,所以,今天特别提早到后山捡柴,当天快要亮的前一刻,他发现了一道黑影,以惊人的高速,向西方移动,速度之快,几乎令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山精鬼怪。
想起了村子里近来的怪事,他勉强压下了心底的恐惧,朝黑影消失的方向,一路追踪过去,最后,停驻在一个山洞之前。
他小心翼翼,不发出一点声音,蹑近了山洞,探头一观。看清了里面的情景,只惊得差点失声叫出。
山洞里,一个以黑袍罩身的男人,正有条有理地挺动着,而在他的身下,一名少女,不住扭动雪白的身躯,泪流满面,嘶声竭力地哭叫着。
那名男子的动作并不狂野,反而相当有规律,手上不停地捻弄着女孩的丰满乳房,同时不温不火地,抚摸着全身滑腻的肌肤,刺激着女孩的性感带,显然是一名老于此道的高手。
渐渐地,哭泣声停止了,少女发出了诱人的娇喘声,挺动着纤腰,扭着结实的臀部,香汗淋漓,她开始迎合强暴者的动作。让一旁的偷窥人,为之脸红心跳。
男子抽插的动作,仿佛按照某种规律,开始加快,成为了一种充满妖异感的节奏。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回响在整个洞内,黑衣男子猛地低头,咬住女孩雪白的颈部,不是吻,而是野兽般的撕咬,女孩开始不断地哀嚎,鲜红的血,开始流下,那黑衣人竟是在吸食少女的血液。
女孩双手不停地挥舞,就像一名将溺死之人,努力地想要抓住什么,骇人的异变发生了,女孩原本晶莹的肌肤,开始逐渐枯黄,成了一层干瘪的皱皮,这样的变化,在全身各处出现,最后,狂挥的双手无力地垂下,少女两眼暴瞪,惨死在地上。
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他差点吓得昏过去,刚想趁着脚还能动的时候,溜回去报讯,一个声音响起。
「你要造孽到什么时候?」
声音依稀有些耳熟,定睛一看,赫然是平日,素为大家仰慕在心的丽丽。
只见丽丽神色冷然,一若冰雪,浑不似平日的温柔亲切,身上一袭黑袍,是用来掩人耳目的夜行衣衫。
「利用这些无辜女孩来疗伤,你的伤势应该好了九成,两日后,当你功成,就马上离开这个村子,不要再来骚扰我。」
「兄妹俩十二年不见,作哥哥的前来探访,怎能说是骚扰呢?」黑衣人干笑两声,将脚下女孩的尸身,踢个老远。
「再说,这些村姑野妇,又怎比得上我妹妹动人的肉体。」
将丽丽黑袍的钮扣解开,任衣衫缓缓滑至脚下,露出了一副粉雕玉琢的美妙胴体,黑袍之下,竟是一丝不挂。
丽丽仰着头,眼眶中隐现泪光,忍着屈辱,一任自己的肉体,曝露在寒风之中,黑衣人声声狞笑,让丽丽俯趴在地,雪白的臀部高高翘起,裎纤毕露,故意用这母狗般的姿势,折辱着妹妹仅剩的尊严。
「啊……」没有任何前戏,黑衣人猛地将肉棒,插入尚是干燥的秘穴,强烈的疼痛,让丽丽叫出声来。
「嘿……别故意装出一脸清高样子,你帮我行功,男女双修,对你自己也有好处……」
「这种杀人得来的功力,我不想要。」
「你不想要……你不想要……」
黑衣人闻言加强了动作,搂着丰满的雪臀,激烈地抽插,哩啪有声。
「啊……啊……」丽丽的哀叫声,不住地回响着。
「嘿!好紧的骚穴,看来这十二年中,并没有别的男人,享用你的身体,真是可惜……」黑衣人喘息道。「对了,你身边的那个丫头,样子倒是不坏,不知道这个地方,是不是跟她母亲一样骚。」
「啊……她是我捡来的弃婴,你别要乱来……啊……」拼命隐藏的事实,终于被提及,丽丽心虚地接应着。
「哈!你全身上下,有几根毛我都知道,这种谎话,瞒的过我吗?」狠狠地重击了蜜桃般的白臀,立刻留下了一道红印,「妹妹,咱们当年生的那个孩子,你藏到哪里去了?」
最深的秘密被揭发,丽丽只觉得全部的牺牲,都成了泡影,颓丧地趴倒在地。此时,黑衣人加强了力道,全力冲刺,口中吼声连连,显然已经到了最后关头。
旁观的村民,被这些兄妹乱伦的内幕,吓得傻了眼,此刻,他亦知是该离去的时候了,要是等眼前的这对男女完事,发现了他的行迹,立刻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半奔半爬地回到了村子,纠合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带妥家伙,将踏进村子的丽丽先行捕获,送至议事厅查问,再准备突袭黑衣怪人。
「这就是整件事的经过,这对狗男女实在可恶,应该尽快把他们处刑,以绝后患。」村人恨恨道,他有一个堂妹,是第三天的牺牲者。
「姊姊……这不是真的对不对?他们说的是谎话对不对?你说说话啊……」若苹惊慌地掉着眼泪,受到这么大的冲击,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化作碎片,一片片地散落满地。
「若苹,我对不起你,你要原谅……」话到嘴边,看到若苹惊恐不已的眼神,丽丽知道了答案,女儿不肯认她。
「自己是兄妹乱伦的孽种……」这么肮脏的答案,确实是超出了,若苹所能承受的范围,这点,丽丽很清楚,可是,她是自己的亲骨肉呵!自己多年来,心底一直期望,有朝一日,她能唤自己做母亲啊!如今……如今……
「这个贱种也不是好人,刚才我去请克新少爷,就看到他们两人,在床上搂搂抱抱,一定是这贱货,想勾引少爷……」
听到这句话,旁边的人开始落井下石。
「是啊!母女俩都是祸水,小小年纪,就会引男人……」
「兄妹乱伦的孽种,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恶魔……这一定是恶魔的种……」
「这关恶魔什么事……」
「你是谁?」
「你不知道我是谁吗?……啪啪(拍掌声)我就是怪叔叔。」
「给我滚出去……@%&$……」
周围左右鄙视的眼光,犹似一柄柄利剑,刺在若苹身上,明明昨天还是和蔼的叔叔伯伯们,现在却用鄙夷与不屑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一件肮脏到不得了的东西,若苹刹那间,天旋地转。
「骗人……骗人……你们都是大骗子……」若苹哭喊着,一转身,奔出了议事厅。
有几个村人想要拦阻,却因为克新的脸色而作罢。毕竟,还是对付主凶比较重要。
若苹没命地奔跑着,整个脑袋乱烘烘地,适才的画面,一幕幕,在脑里不住重映。
「孽种……」「贱货……」
「恶魔之子……」「勾引男人的小骚货……」
几个字眼,一如最恶毒的诅咒,不住在耳畔回响,若苹一面哭着,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躲避这些事。
跑出了村子,跑到了平日休憩的树林,她躲进了一个隐密的树洞,开始舔抵着深深的伤口。
这个森林,是若苹最喜爱的地方。苍郁的树木,浓密的枝叶,会令一般人为之却步,但对若苹而言,每一涉足于此,就好像回到了幼时的摇篮。静静地聆听,松涛拍干,鸟雀啾鸣;流过的小溪,水声潺潺,是最能洗涤心灵的地方,置身于斯,仿佛可以听到精灵们的低语。
平常,若苹总在这里睡过头,等到夕阳时分,焦急的丽丽姊姊,会踩着细碎的步子,到这里来寻找妹妹的影子,柔声的呼唤,比森林里任何一种鸟类,更悦耳动听,这是若苹最温馨的记忆,可是……可是……
思绪流转,若苹想起了很多旧事。有年节庆,全村唯独若苹没钱添购新衣,丽丽心疼妹妹,特地赊了布料给她做衣衫;某次生病,丽丽背着高烧的若苹,在大雪夜里,翻过山去找大夫。
多少个晚上,温柔地说着床边故事;当醒来的第一眼,就是丽丽和煦的笑容,「起来吃早餐罗!要小心,不要着凉了。」
无数温暖的回忆,再次暖活了若苹的胸中,她一直认为,姊姊是世界上,自己最亲近,也是最敬爱的人,这个事实,不会因任何的时空而改变,但是,再怎么样,也想不到,姊姊竟然会变成妈妈。
没错,打从有记忆开始,若苹就盼望,自己能像别人家的孩子一样,有个妈妈,可是,为什么上天会以这种方式,实现自己的愿望呢?
「云开水映月澄弦,
清辉照檐前,
红烛点点,
竹筝浅浅,
弄儿寒窗前。
心心相连一条线,
圈成一个圆,
圈里有圈,
圈里有缘,
你是我的甜。」
这是若苹小时候,丽丽每晚的摇篮曲,那时候,年纪太小,只是听着歌睡,却不明白歌词的意思。
弄儿,弄儿。细细咀嚼,才明白词中深意,原来姊姊是将所有的思念,女儿就在眼前,却不能相认的痛楚,寄托在这首儿歌中。
凉风吹拂着肌肤,周围的气温变得凉飕飕的,树洞外,夜枭的声音,开始低鸣。
「大概是晚上了吧!」若苹的思绪冷静了下来,可是,问题仍然是存在,她不知道,自己应该用何种表情,去面对丽丽,那个多年以来,与自己相依为命的姊姊,或着说,她的亲生母亲。
突然,一阵沙沙的声音,由远而近,慢慢响起,有人靠近这里了。
「姊姊!」若苹欣喜不已,习惯性地奔出洞外,寻找丽丽的身影,随即黯然想到,那尚未解决的问题。
「小……姑……娘……」
一只手抓住了若苹的脚踝,若苹大惊失色,「是山精?还是鬼魅?」不及细想,举脚用力地往下连踩。
一阵长长的惨叫声,响遍树林,待得若苹镇定下来,才看清抓住自己的,是一个满身褴褛的年轻旅人,正是七日前巧遇的流浪诗人,奇诺,而倒楣的他,已经被自己踩得昏了过去。
「啊!好吃,真是太好吃了,迷路了好几天,已经好久没吃东西了。」
生了团火,两人席地而坐,奇诺靠若苹随身带着的小餐包,饱餐一顿。这个糊涂诗人,似乎从七天前起,就在森林里迷了路,受困于其中,直至今日。
「你身边的那头驴子呢?」
「喔!它啊!大概是看不起我这个主人,六天前突然把我摔下来,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还真的是有够拙了。」
看着他逗趣的表情,原本郁闷难解的心情,竟渐渐舒缓起来,这个变化,令若苹感到不可思议。
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虽然头脸上满是泥尘,样子很狼狈,但只要看着他的动作,就有一种爽朗的感觉,仿佛夏日的凉风,轻轻地吹走所有的阴霾。
若苹突然有种感觉,在以往的传说中,吟游诗人的行列里,有许多不平凡的人士,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也是位风尘异人呢?他,能不能够替自己,解开心底的疑惑呢?
「有美貌的小姐对我注目,真是令我感到荣幸,不过,我们的年龄差距,似乎嫌大了点啊。」奇诺笑着,对若苹眨了眨眼。
「年龄差距?你今年几岁?」
「有时候,男士的年龄,也是种秘密,总而言之,我比你大就是了。」
「到底大几岁啦!」
「比你大很多岁啦!」
这段回答,并不特殊,只是,奇诺的嘴角,一直挂着抹神秘的微笑,仿佛答案里,有某种特殊的意义,这点,让若苹觉得很难以忍受,好像自己被当成个未解人事的稚气孩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一直到很多年以后,若苹才由香姬的口中辗转得知,而当时,并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笑容背后的意义。
「谢谢你的招待,那么,要我再唱首歌,来当作谢礼吗?」
「才不要呢!你的歌一定很难听。」
「那可就伤脑筋了,我的故事,你都已经听过了啊!」
「我……我有个问题,想找个人谈一谈。」躁红了脸,如苹勉强提起了仅有的勇气,道出了今天一整天的经历。
其中有些片段,若苹羞愧得无法说下去,但不管听到的是什么,也不管是多使人震惊,甚至唾骂的内容,奇诺的表情,从头到尾,没有半点改变,始终如一,只是很温和地浅笑着,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孩子,拾起了一片树叶般的自然。
这给了若苹说下去的勇气,几经停顿,奇诺并没有打断,让若苹自己说完故事。当柴火添到第二轮的时候,若苹说完了。
「奇诺哥哥,你会觉得我很肮脏吗?」
「不会啊!」
「你骗人……村子里的人,都说我是骚货,是兄妹乱伦生下的孽种……」讲着讲着,若苹激动的哭了起来,「你表面上这样说,心底一定也和那些人一样想。」
「在我心底,你还是跟我第一次见到的时候一样,是个纯洁无瑕的好女孩。」奇诺笑道,轻拍着若苹因啜泣而颤抖的背部,「小女孩,有件事,我希望你好好记住,如果说今天你有什么错,那绝对不会是你的出身。」
「每个人都是为了获得幸福,而来到这个世间的。评断一个人功过与否,是看他后天的作为,而不是他的出身。」
「可是……村子里的人……」
「一个人活着,就要坚强。你绝对不必为了他人的眼光,而感到自卑。」奇诺道。「等到你长大,就会发现,人是最善变,也是最善忘的生物。」
深锁的娥眉,有了舒开的迹象,但阴郁的神情,却未有好转,奇诺知道,这个小病人,还有未解决的疑难。
「若苹,你恨你姊姊吗?」
「没有。怎么会……只是……只是……」受到这突然的一问,若苹说出了心里的想法,对于丽丽,若苹无法抱有丝毫怀恨之心,然而,对于她的种种,却难以轻易释怀。那是一种哀怜、愤怒、不值,与亲情的综合体。
「遥远东方的绢之国,
有句古老的童言,
他们唱;他们说,
生的站一边,
养的恩情大过天。」
流畅的琴声,在深寂的树林里,倾泻了一地。当优美的音色,顺风穿过树梢时,原本忙着啃树果的松鼠,都停下动作,四处张望,找寻着声音的来源。
若苹聆听着,那来自异国的童谣,朴拙的旋律,却另有种进入人心的特质,让她为之呆然,更重要的,是那看似简单的歌词,当若苹听到「养的恩情大过天」的时候,不禁一愣,跟着,一滴眼泪,缓缓地落下。
「女孩,不管你怎么想,有份情你不能不记着,那就是把你扶养到今天的人。」奇诺柔声道。「或许,你对你姊姊有所怀疑,可是,在怀疑中,应该也有真实的东西吧!」
「真实的东西……?」
「是的。我相信,你的到来,决不是一夕风流的产物,而是一个女人最深的祝福,当你要有所决定之前,是不是应该与她谈谈,听听别的声音呢?」
若苹听到这里,站起身来,小小的脸蛋上,有了坚定而深刻的表情,适才的那些话,确实为她在一片黑暗中,照出了一条明路。
「谢谢大哥哥,你给了我很多的勇气。」
「找到了自己的答案了吗?」
「还没有……但是……我会找到它的。」若苹笑道,语笑嫣然。「大哥哥也要好好找到自己的方向,别再迷路了。」
「知道了啦!真是个麻烦的小鬼。」奇诺报以一笑。「那么,我们就为充满勇气的女孩,弹首曲子吧。」
音符再次飞扬在树林中,若苹带着勇气,奔回村子,她要找丽丽谈一谈,面对她的姊姊,或是……母亲。
一路飞奔回村中,若苹的心里,全然没想到势必要面对的许多困难,只想着要如何面对丽丽,也因为如此,她没有发现身边的异状。